专栏 | 齐超：薅羊毛的正确姿势

2018年香港实现地区生产总值28453.17亿港元，折合人民币24000.98亿元。同年，深圳市GDP为24221.98亿元。深圳GDP首次超过香港，高出约221亿元。

最近两年，艺术界流行一种预测：深圳是继北上之后，下一个当代艺术市场的增长点；那里未来对于艺术品的需求将激增甚至井喷......

因此，深圳的高净值人群仿佛成了阿尔巴斯绒山羊（出产全球最昂贵羊绒的羊种），各家画廊都恨不得薅到一把。

理由简单：首先，肉眼可见的，深圳在经济体量上已全面超越香港，未来必将可期；

其次，坐拥华为、腾讯、vivo等各类前沿科技企业，大批受过良好教育且拥有海外留学经历的中产阶级崛起，在“房住不炒”的大背景下，无论精神文化消费还是投资趋向，钱下一步该流到哪儿，在某些艺术界人士看来，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最后，这是一块儿绝对尚未被开垦过的处女地，一套套价值3000万的高级公寓墙面如此空旷而寂寥，不挂一张赵无极、里希特，怎么能跟世界接轨，成为实至名归的顶级国际大都市？

香港巴塞尔艺博会现场（图片/Art Basel）

因此，如同“让每个孩子都喝上放心奶”一样，“让每个深圳高净值人士都买一张画”就成为了一些艺术从业者们的当务之急。

但现实骨感、市场残酷，纵然未经核实过的小道消息传闻说这里有企业家已经开始大手笔豪掷罗斯科、毕加索了，但博览会卖得好不好才是事关每家画廊眼下收入的最现实问题。

马克·罗斯科《无题》，油彩画布，175.26×127.33cm，1960年。5月16日，纽约苏富比“当代艺术晚拍”中以50,095,250美元成交。

而不知从何时起，艺术圈针对博览会的报道形成了一股风潮——“卖掉几件+每件售价”的所谓“战报”常常吸睛且蔚为大观。

受过专业媒体写作训练的朋友应该清楚，新闻写作引用重要信息源是需要进行事实核查的，甚至还需要第二、第三信息源的佐证。

但这一规则在艺博会的报道中显然无法奏效，大多数画廊主是信息的唯一出口，“卖掉8件、总额500万”既出，真伪难追……

其实艺博会期间，销售人员私下互相打听市场行情早已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与消遣。经验丰富人士会清楚，再不好的行情，也有画廊卖得好；但最佳卖场如巴塞尔，亦会有大批画廊铩羽而归。

而对于中小型画廊来说，博览会业绩似乎也越来越成为一门玄学。这次带贵了，无人埋单；下次带便宜了，买家又看不上……

2019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贝浩登画廊展位（图片/贝浩登）

说到玄学，恐怕没有比中国画的评判体系更“玄”的了。

众所周知，中国画讲求“气韵生动”，因此这个气和韵往往总被人诟病“玄乎”。

但值得玩味的是，用这套方法论来预测当代艺博会的销售额竟然行之有效。比如一个艺博会卖得好不好，越来越不可信的就是报道里的销售数据。亲自进场逛五分钟、看看作品、望望“气”，基本上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2019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贝浩登画廊展位（图片/贝浩登）

其实，每个博览会结束后都有画廊主笑得合不拢嘴，也会有人骂骂咧咧地叫嚣着“再也不去了”。

在此我想说，深圳的艺博会卖得好不好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业者如何跳脱出惯性思维：毕竟不要忘记，深圳人民的务实是出了名的。这里的高净值人群也不是隔壁王老板家的傻儿子，谁来了都能摸摸头、顺带骗走几块糖。

因此，这里提及的“深圳人民”并非真的指代深圳人民，而是千千万万已经入场、即将入场以及未来有可能入场的收藏者们。

如果定价权和学术定位权不牢牢掌握在我们的画廊、美术馆从业者手中，或者退一步，我们的艺术市场不能隔三岔五地给予收藏者们以信心，那么即便温顺如阿尔巴斯绒山羊，允许您薅的次数也仅仅是一次——已经算幸运了。

2019瑞士巴塞尔艺术展（图片/Art Basel）

那么市场哪一天会好？其实很简单，可以脑补如下场景：画廊销售人员卖作品时底气十足地对着收藏者说：“未来您想出售藏品，请记住我们画廊拥有第一回购权。”

如果哪一天实现了以上愿景，那么恭喜恭喜，当代艺术市场真正的春天就来了。

最后讲一则小故事：一位收藏家好友几年前在一场拍卖会上创了个小纪录，真金白银地“帮”某艺术家的作品从百万级拉升至千万级。

精明如他，其中必有蹊跷。几个月前，我问：“老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友皱着眉、撇着嘴对我说：“嗨，你可不知道，这事儿我后悔了好几年。那天竞拍时，新交的女朋友就坐我旁边，当时还没正式确立关系嘛，但是这之后，你懂的……”

当晚和朋友聊完天回家后，我又翻出了网上当年对于那场拍卖的报道，文章大意如下：某艺术家作品再创纪录，学术系统初步建立，未来长期看涨……

作    者

齐  超

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

《时尚芭莎》艺术板块负责人

精彩回顾：

[撰文/齐超]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